保城的風似乎比四九城更冷冽,刮在臉上如同小刀子。何雨水按照打聽到的地址,幾經周折,終于在一家規模不大的機械廠家屬區里,找到了那個在她記憶中早已模糊的父親——何大清。
眼前的何大清,比記憶里老了許多,兩鬢斑白,臉上刻滿了歲月的風霜,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工裝,正蹲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悶頭抽煙,眼神里帶著一種被生活磨礪后的疲憊與渾濁。看到突然出現的何雨水,他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臉上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神色,有驚訝,有愧疚,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閃躲。
“雨…雨水?”何大清站起身,有些手足無措。
何雨水看著這個拋棄了自己和哥哥十幾年的父親,積壓了多年的委屈、怨恨和此刻走投無路的絕望瞬間爆發了。她紅著眼圈,卻沒有哭,聲音帶著顫抖的質問:“你還認得我?何大清!當年你跟著白寡婦一走了之,把我們兄妹倆扔在那個吃人的院子里不聞不問!你怎么那么狠心?!你知道我們這些年是怎么過的嗎?!”
何大清被女兒連珠炮似的質問打得抬不起頭,他猛吸了幾口煙,才沙啞著開口:“雨水…爸…爸對不起你們…可是…可是我當年…也是有苦衷的…”
“苦衷?什么苦衷能讓你連親生兒女都不要了?!”何雨水根本聽不進去。
何大清嘆了口氣,仿佛下定了決心,轉身走進屋里,翻箱倒柜了半天,拿出一個用油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裹。他顫抖著手打開,里面是一疊泛黃但保存完好的匯款單存根!
“雨水,你看…”何大清將存根遞到何雨水面前,老眼里帶著一絲懇求,“爸…爸沒真的不管你們…你看,從你和你哥小時候起,一直到你滿十八歲成年,每個月,爸都往四合院那邊的街道辦匯款!十塊,十五塊…爸那時候工資也不高,但從來沒斷過!我就想著…想著你們至少能吃上飯,能活下去…”
何雨水愣住了,一把抓過那些存根,手指顫抖地翻看著。一張張,一行行,匯款人何大清,收款人是南鑼鼓巷街道辦,備注欄里模糊寫著“轉何雨柱、何雨水生活費”,時間從她幼年持續到她成年!金額雖然不多,但在那個年代,也足夠他們兄妹基本生活了!
可是……她和她哥,從未收到過這筆錢!一分都沒有!他們一直是靠著傻柱做零工和易中海夫婦的“接濟”(更多是算計)勉強過活!
“這…這不可能!”何雨水抬起頭,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混亂,“我和我哥從來沒收到過這些錢!我們一直過得很苦!我哥為了養我,很早就輟學去食堂當學徒!你要是寄了錢,我們怎么會……”
何大清看著女兒難以置信的表情,臉色漸漸變得凝重和憤怒起來:“你們沒收到?!這怎么可能!我每個月都按時寄的!存根都在這里!”他指著那些泛黃的紙片,因為激動,手指都在發抖,“難道是……是街道辦那邊……或者是院里……”
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何雨水心中升起。院里?易中海?或者是街道經辦的人……他們克扣了這筆錢?!她和哥哥這么多年吃的苦,挨的餓,竟然是因為這個?!
“不行!”何大清猛地站起身,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和一絲被欺騙的怒火,“我得去四九城!我得去問問清楚!這到底是怎么回事!還有柱子……他現在怎么樣了?我也得去看看他……”
何雨水看著父親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,再看著手里那疊沉甸甸的存根,心中五味雜陳。怨恨依舊存在,但真相的沖擊和父親此刻表現出來的態度,讓她原本決絕的心,裂開了一道縫隙。也許……也許事情并不完全是她想的那樣?
幾天后,何大清向廠里請了假,帶著復雜的心情和那疊至關重要的存根,與何雨水一同踏上了返回四九城的火車。一路上,兩人相對無言,氣氛壓抑。何雨水簡單地說了說院里這些年發生的事,提到了易中海、秦淮茹,提到了傻柱因為傷人進來的事,但隱去了最不堪的細節和傻柱具體的刑期。
何大清聽著,臉色越來越沉,只是悶頭抽煙,一言不發。